“这样才对……”
沈清风的身影一闪而过，只在段骁眼帘里留下一抹残影，段骁话还未完，沈清风便已然到了他的身前。剑出剑归鞘，段骁拦腰被斩成两半。
“看来，你炼化万人所得到功力……”沈清风冷眼看着段骁腰际断口出蠕动着的黏糊糊的模糊的肉，心中厌恶更甚，“不过如此啊。”
沈清风抬手，剑尖抵住了段骁的咽喉。
“还以为要费上点功夫逼出你的上限，现在看来，没这个必要了。”沈清风眉眼间的情绪渐渐被抹去，最后余下一片平淡。
“沈清风。”段骁节制地喘息着，腰腹传来的撕裂的痛感此时仍在发酵，能修复是一回事，痛还是该痛的。他疼得整个人一抽一抽的，却还不忘嘲讽，“你说，如果杀了你小女朋友的人，是你自己，那该有多精彩啊？”
你是不是会茫然失措，无助的想尽办法证明这是虚假的？
亦或者，你会不会随她一起呢？
光是想想，段骁就感到无比的兴奋，连疼痛也一齐被淡化了不少。
“痴人说梦。”沈清风不为所动。
段骁却猛地瞪大双眼，一把握住了沈清风的剑刃。剑刃没入段骁的掌心，温凉的血液滴滴嗒嗒砸在地面。
沈清风神色微微一动。
难道他发现了？不……
以段骁现在的精神状态，这种近乎疯癫的状态，这番举动定然另有所图。
“沈清风，来，杀了我。”段骁的脸上露出浮夸的狞笑，用一种乞求的语气轻声念着。段骁握着沈清风的剑刃，一丝一丝将它推向自己的咽喉。
沈清风心跳忽然空了一拍，难以言喻的恐慌与失重感爬上心头，他不假思索的发力，止住了段骁的动作。
与此同时，沈清风看见在他与段骁三步之外，还有一个同他自己一模一样的“沈清风”，而那个“沈清风”的剑尖，正抵着“江落”的咽喉。
沈清风的手微微一颤，剑尖即刻随着段骁的力道又冒进几分。殷红的鲜血顺着江落白嫩的脖颈缓缓渗出，染红了剑刃。但那“江落”脸上满是呆滞，双眼空洞，没有丝毫生气。沈清风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江落，但他仍旧，抑制不住地，抱着可笑的侥幸心理，期盼那是真的，期盼奇迹发生。
沈清风又听见段骁压抑着轻笑，在疼痛的抽咝中夹杂着讥嘲。
“沈清风？我没看错吧。”
“那是谁啊？”
“那不是你心心念念的——江落吗？”
“快啊，快杀了我，你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？为她，报仇雪恨……真感人啊。”
段骁再也克制不住，他忘我的笑起来，沈清风顿时红着眼倒退了一步——他不敢再伤段骁分毫。他深知这是段骁的伎俩，他也知道击碎这个幻境，只需要他再向前一步，杀死段骁，仅此而已。但……沈清风瞧见与段骁并列的自己和“江落”，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变成了一团乱麻，无数的念头、是非对错，统统叫嚣着，妄图指使他的身体。
“段骁……你，烦不烦啊。”沈清风充血的双眸又一次落回段骁的身上，段骁笑容一滞，他在沈清风的赤红的眼底看到了分明的清醒。
什么嘛，人家早有准备呢……
段骁在心里叹息，虽然……这原本也在预料之中。
不待段骁感叹完，沈清风手中紧握着长剑，毫不犹豫地刺穿了段骁咽喉。与此同时，“江落”也轰然炸碎。
“你困不住我。”沈清风喃喃道。
在极尽盛怒的终端，是一潭无澜死水。天穹之上倏然坠落一滴殷红的血，血珠径直坠入死水之中，激起层层涟漪。而后伴随着尖锐的刺、零星的玻璃渣与剧烈的毒鸠。无论是什么，死水从一而终，甘之如饴。
沈清风眸中的血红在眼眶中回转三番，最后从眼角一点一滴，缓缓溢出。
“孤知道。”沈清风骤然瞪大双目，他发觉段骁完好无损地站在他的身前，气息匀称，甚至比沈清风刚见到段骁时，气色更好。
而且，这是段骁第一次以孤自称。
段骁在沈清风惊诧茫然的注视下，打了个响指。沈清风在段骁抬手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什么，他在心中暗道不好，却为时已晚。
沈清风喉口一烫，满口滚烫的鲜血来不及下咽，顿时顺着嘴角汩汩流出。
“孤，从未认为你会被此等低级幻术所困。”
“所以孤的目标，是你。”
“孤将你作为替身。”
“你既然胆敢刺杀孤。”
“就要做好，为孤而死的准备。”
段骁的面容逐渐归于平淡，狠辣与疯魔一同深藏眼底，被重重迷雾包裹，探视不清。
“孤从前也曾忌惮你，但现在，孤很赏识你。”段骁扬起嘴角，俯下身，柔声细语，几乎蛊惑地话语衬着他眼里荡漾的桃色，“做孤的奴吧，跪服在孤的脚下。”
段骁捏着沈清风的下巴，直视后者严重似要窜出的怒火。
沈清风原本勉强吊着一口气，此时听得段骁的话顿时眦目欲裂，他卯足了最后的气力，轻缓却沉重地晃了晃头。即便是催动了全身气力，也连摇头都不能算。沈清风确实到了强弩之末，全凭那一颗自内而外已经满是裂缝的剑心维系，此刻最后一丝裂纹炸开，他的理智悬于空中，摇摇欲坠。
“很好。”段骁不怒反笑，不紧不慢地抬起手，手中竟也凝聚出一把黑红的刀刃来。
刀起。
沈清风的眼前模糊一片，除了血色，看不清他物。
刀将落。
“陛下，刀下留人。”
沈清风听得一字一句，清清楚楚。
他忽的战栗起来，求生的欲念竟然空前强盛，脖颈处的断口冒出颗颗分明的血珠，汇聚成一根根血线，藕断丝连地将头与身联系起来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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